摘 要
在支持民营经济发展的顶层设计引领下，探索建设中国高收益债券市场适逢其时，粤港澳大湾区可作为理想实验地。参考国际经验，结合大湾区在金融科技等领域的优势条件，大湾区高收益债券市场可在机制保障与科技赋能双轮驱动的高起点上进行建设。其中，在机制保障方面，大湾区已进行政策探索，未来可进一步探讨应用隐私计算、区块链、人工智能等技术，以科技赋能大湾区高收益债券市场建设的路径。
关键词
民营经济 高收益债券 科技赋能
近年来，我国支持民营经济发展的国家部署与地方政策日趋完善，探索建设与民营企业融资特点适配的中国高收益债券市场，促进民营经济做大做优做强适逢其时。从区位上看，粤港澳大湾区（以下简称“大湾区”）可作为探索建设高收益债券市场的理想实验地。
在大湾区探索建设高收益债券市场具备政策、区位、技术条件
（一）民营企业债券融资路径有待进一步开拓
1．民营企业所发债券通常属高收益债范畴，但我国暂未有成熟的高收益债券市场
调研显示，民营企业在进行股权、贷款融资时，分别面临控制权稀释、信用贷款额度期限不完全适配生产周期等情况，对于债券融资存在需求。参考国际市场情况，除少数大型跨国公司外，大量民营企业所发债券通常属于高收益债券范畴——因资质偏弱而需提供较高票面收益作为风险补偿。当前，我国暂未形成供需稳定、运行成熟的高收益债券市场。
2．民营企业融资受信息不对称影响
民营企业与中小企业群体存在广泛交集，由于生产经营信息可得性偏弱，往往面临着信息不对称所带来的融资难题。对资金融出方而言，融资对象的资产规模与发展前景等资质差异可通过调整融资定价予以平衡，但由信息不对称引发的对逆向选择的担忧会直接降低资金融出方支持企业的意愿。
（二）大湾区政策条件：各级政策为大湾区建设高收益债券市场创造条件
近年来，中央号召探索发展高收益债券产品，支持民企发债融资与大数据赋能；大湾区城市提出打造高收益债券市场试点，并探索通过技术强化债券发行数字化赋能。
中央政策层面，2021年8月，中国人民银行等六部委《关于推动公司信用类债券市场改革开放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指出，要探索规范发展高收益债券产品，提升民营企业发债融资的可得性和便利度。在科技赋能方面，同年12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加强信用信息共享应用促进中小微企业融资实施方案》，要求深化大数据应用，支持创新优化融资模式，加强对中小微企业的金融服务。
大湾区政策层面，深圳作为大湾区的区域发展核心引擎之一，于2023年10月在《深圳市关于金融支持科技创新的实施意见》中提出打造全国首个高收益债券市场试点。在科技赋能方面，2023年2月，《深圳市金融科技专项发展规划（2023—2025年）》提出支持金融机构通过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加强债券发行与信息披露等融资全流程的数字化赋能。
（三）大湾区区位条件：具备高收益债券市场建设的潜在市场基础与综合区位优势
大湾区兼有民营经济活跃、金融环境良好、科技产业发达等区位优势，具备在高起点建设高收益债券市场的条件。
潜在市场方面，大湾区民营经济发展水平居全国前列，在全国工商联发布的“2023中国民营企业500强榜单”中，共有49家大湾区企业上榜；截至2023年第一季度末，仅广州、深圳两市的民营企业总数超400万家。总体来看，大湾区具备一定建设高收益债券市场的潜在市场基础。
金融环境方面，大湾区集聚了深圳证券交易所、香港交易所、中华（澳门）金融资产交易股份有限公司（MOX）、澳门中央证券托管结算一人有限公司（MCSD）等机构总部，中央结算公司及中国结算亦进行了区域布局。大湾区内金融机构高度集中，同时兼有内地与港澳金融，具备良好的金融发展与创新基础。
科技产业方面，大湾区金融科技生态发达，可探索通过技术创新缓解民营企业融资信息不对称等难题。根据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与英国Z/Yen集团共同发布的《第33期全球金融中心指数报告（GFCI 33）》（2023年4月），大湾区城市深圳、香港、广州在全球金融中心金融科技方面的排名均在世界前二十位，其中深圳居世界第四、全国第一。
（四）大湾区技术条件：金融科技赋能融资已有丰富实践案例与成形技术路线
金融科技赋能融资在大湾区已有实践与技术基础。“大数据+人工智能”勾勒企业画像、“隐私计算+区块链”保障信息安全等模式在贷款融资赋能及数据要素流通等领域的应用日趋成熟。未来在政策引领与技术支撑下，可适时探索将相应模式与经验***到债券市场，缓解民营企业融资信息不对称。
1．科技赋能实践
就贷款融资而言，近年来，各级管理部门指导落地了一批金融科技赋能贷款融资平台，涉及大湾区的平台包括珠三角征信链、广东省中小企业融资平台等。各平台基于征信等大数据，应用区块链等金融科技，从水电费缴纳情况等角度多维印证企业财务信息与融资需求，在贷款融资对接与风险防控方面提供了科技赋能下的提质增效方案。
就投资赋能而言，近年部分大湾区金融科技平台通过与企业达成协议，接入企业数据系统，基于每日回款等高频财务数据及环境、社会与公司治理（ESG）等非财务数据，对企业进行分层分类并辅助其投资决策。
2．基础技术条件
近年来，在大湾区已出现较为成形的科技赋能供应生态与应用路线，着重依托隐私计算、区块链、人工智能等技术，在保障信息安全的前提下加强对企业多维数据的分析应用：在隐私计算框架下原始明文数据不出本域，保障企业数据在集、存储、计算等全生命周期环节的安全性，实现“数据不动算法动”；具有可审计、可追溯、不可篡改等特性的区块链与隐私计算深度融合，共同为数据提供安全保障；在以上技术支撑下，经授权平台方在法律法规框架下可使用多个参与方的脱敏数据进行人工智能模型训练，形成对企业的分析与画像，助力市场进行价值发现与风险识别。
科技赋能是大湾区高起点建设高收益债券市场的重要驱动力
（一）机制保障与科技赋能双轮驱动建设高收益债券市场
国际高收益债券市场曾在曲折中发展，现已成为民营企业重要融资路径。国际高收益债券市场最早出现于美国，在信息不对称、监管不成熟等因素影响下发展历程曲折，最终通过加强信息披露与监管安排等机制保障，护航了市场的建立与发展，为民营企业、科创企业等主体提供了重要融资渠道。
参考国际经验，结合大湾区在金融科技等领域的优势条件，大湾区高收益债券市场可在机制保障与科技赋能双轮驱动的高起点上建设。其中，在机制保障方面，大湾区管理部门已进行政策探索，如《深圳市关于金融支持科技创新的实施意见》提出进行信息披露、风险揭示等方面的流程优化与中介机构选聘机制方面的创新。在现有机制创新探索的基础上，笔者将着重探讨科技赋能大湾区高收益债券市场建设的潜在路径。
（二）发行视角：以科技赋能缓解信息不对称系列问题
在进行债券融资时，民营企业面临的信息不对称境况提高了其投资风险、发行门槛、融资成本：信息不对称导致投资者难以看清企业运营状况，推高投资风险；基于风险控制需要，投资者对企业资产规模等投资指标设置更高内控要求，从市场需求侧拉高了发行门槛；作为风险补偿，投资者需要企业提供更高的票面利率。
为缓解民营企业债券融资信息不对称并助力解决相关问题，可在强化信息披露等机制保障的同时，在科技赋能层面通过大数据辅助补全民营企业画像，助力提升发行人信息真实性、及时性、完整性。近年来，已有部分市场机构探索基于发行人ESG等多维信息提供分析产品，以大数据赋能融资的趋势持续强化。后续可探索在科技赋能保障下，由金融基础设施等多方主体在合法合规、经发行人授权前提下共同挖掘企业大数据价值，以信息保障投资者信心，助力民营企业更顺畅地通过高收益债券市场融资。
（三）投资视角：以科技赋能为引入和培育多元化投资者群体提供保障
科技赋能可为大湾区高收益债券市场引入、培育多元化投资者群体提供保障。当前，我国债市投资者主要为银行、保险等低风险偏好机构，境内的高收益债券投资者群体尚未完全形成。后续可在保障金融稳定与安全的前提下，稳慎探索引入更多私募基金等高收益偏好投资者甚至国际高收益债券投资者，以鲇鱼效应激活市场对高收益债券的交投热情。多元化投资者群体的引入与培育为市场带来机遇的同时也带来了挑战，如市场参与主体增多带来的监管困难，以及探索引入国际投资者带来的数据跨境与金融安全挑战等。因此，在引入、培育多元化投资者群体的过程中，科技保障作用关键：一方面，需在系统层面保障新投资者无障碍入市；另一方面，需在科技赋能下建设透明可控、可穿透的账户等体系。
（四）监管视角：以监管科技保障市场平稳运行
高收益债券的投融资不确定性较高，建议在机制与科技双重监管保障下进行市场建设。其中，监管科技可作为管理部门贯彻监管安排的支持手段，如在特定监管环节中，通过人工智能等技术监测市场运行情况，以区块链等技术对信息流转与行为记录进行存证，在监管要求未能被充分执行时予以示警等，保障市场运行与监管流程安全、清晰、可查、可溯。
对大湾区高收益债券市场进行科技赋能的建议
综合考虑发行、投资、监管视角的应用场景与需求，建议由管理部门统筹指导，市场各方共同搭建科技平台，依托大湾区金融科技产业优势，组合应用隐私计算、区块链、人工智能等技术，探索高收益债券市场科技赋能路径。
（一）发行视角：以人工智能分析大数据提升信息对称性，以隐私计算和区块链的融合应用保障信息安全
建设沙箱实验环境和数据治理体系，为数据应用提供基础条件。环境搭建方面，借助数据沙箱等技术建立安全可控的数据使用环境，用于试验并完善高收益债券发行人数据的分析模式。数据治理方面，建立并完善数据应用的组织与管理框架，形成健全的数据治理体系，为提升数据分析效能与加强信息安全保障提供综合支撑。
经高收益债券发行人授权，以隐私计算技术引入企业多维数据并上链，建设安全可靠的发行人大数据平台。参考贷款融资赋能实践与数据要素流通环境搭建模式，经发行人同意，将企业的水电、税务、社保等大数据导入市场各参与方共同认可的隐私计算平台，为发行人大数据流通分析的全生命周期提供基于密码学的隐私保护，确保从数据输入环节开始，所有数据均满足法律法规及各参与方的脱敏和保密要求。与此同时，数据流转的全生命周期信息均上链存证，确保可查可溯。
以人工智能模型对高收益债券发行人的大数据进行多维智能分析和预测。价值分析方面，在数据沙箱环境中，对发行人的财务及水电等非财务数据进行指标加工等处理，提炼出信用风险变化的核心驱动因子，用机器学习方法构建分行业的信用评估模型，对发行人信用水平进行量化评估，为高收益债券的发行定价提供参考；融入发行人存续债券情况、市场利率水平等信息，综合考虑不同因素对债券价值的影响，以模型帮助市场参与者更准确地预测高收益债券价值变化趋势。智能投顾方面，适时探索开发面向高收益债券市场的垂直领域大语言模型及智能客服，收集并分析市场情绪和舆情信息，为投资者提供投资建议和智能问答服务，帮助投资者了解高收益债券市场动态，更好地管理投资组合风险。
（二）投资视角：以区块链助力实施穿透式监管，以隐私计算支持数据跨境风险防控
运用区块链使得高收益债券的持有情况可穿透，助力管理部门实施穿透式监管。在国家安全法、个人信息保***等法律法规框架下，搭建区块链联盟链，推动高收益债券市场投资者等各参与方成为上链节点，确保每个节点具备可审计性，减少不诚实参与方的可能性。管理部门可通过区块链精确、及时地掌握各只债券的持有人情况与交易行为，实施穿透式监管，及时定位、处置不法行为。
以区块链为基座，探索境内外联动开展隐私计算合作，为高收益债券市场的潜在数据跨境需求提供安全保障。在研究引入国际高收益债券投资者时，先探索由境内外共同部署隐私计算平台，建立安全合规的数据跨境路径：在数据生成阶段，进行数据加噪及去敏等处理；在数据输入阶段，使用传输加密等技术，保证传输过程的安全性；在数据输出阶段，基于参与方的身份认证权限，仅允许合规的参与节点获取对应的数据分析计算结果。
（三）监管视角：以人工智能进行市场运行情况监测，依托区块链进行市场运行信息校验与存证
以人工智能进行高收益债券市场监测，提供风险预警与决策支持。在风险识别方面，利用智能分析技术对市场参与者的合规性和风险控制能力进行持续评估和监督，快速、准确地查明异常情况和涉及节点，提高风险识别效率和准确性。在风险预测方面，基于高收益债券市场的历史数据建立模型，预测市场风险和演化趋势，助力管理部门制定科学、合理的监管政策和措施，提供决策支持。
以区块链自动校验高收益债券市场参与方的上传数据，对市场运行的全生命周期进行信息存证。探索以智能合约自动校验发行人、承销商等市场参与方所上传信息披露材料等数据文件的合规性、完整性，并自动给出补全建议，减少人工核验工作量；将高收益债券市场运行的全生命周期数据上链存证，当风险发生时及时溯源，定位关联节点，梳理脉络，为解决方案的形成提供支持。
参考文献
[1] 房汉廷． 关于科技金融理论、实践与政策的思考[J]． 中国科技论坛，2010（11）．
[2] 于孝建，彭永喻． 人工智能在金融风险管理领域的应用及挑战[J]． 南方金融，2017（9）．
[3] 中央结算公司科创债课题组． 建设中国高收益债券市场的大数据赋能建议[J]． 债券，2023（1）． DOI： 10.3969/j.issn.2095-3585.2023.01.015．
◇ 本文原载《债券》2023年10月刊
◇ 作者：中央结算公司深圳分公司副总经理 吴程彧
中央结算公司深圳分公司 周双双
中央结算公司博士后工作站 丁杭超
中央结算公司深圳分公司 全珏丞
◇ 编辑：刘颖 廖雯雯
